说起来,上一世,何昭君也算不得过上了想要的生活。她付出了巨大沉重的代价,换来了和楼垚相守一生的机会。 上一世,于婚姻一事上,她确实算是顺遂和睦。然而,这却是她父兄性命铺就,她宁可不要。 这一世,她重新做了选择,不惜一切代价,以保全何家上下。她成功了,同时,也彻底与楼垚绝了缘分。 原本,她知自己寿数不长,便总想着,去大好河山四处游历一番,待哪一日意外,就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长眠。 嫁人一事,她从未考虑过。以至于别过了楼垚,后来仍陆陆续续有王孙公子求娶,她也从未应允。直到,子端强势相逼,她终于明白,只要自己还没死,只要自己还姓何,许多事情,她便是没得选。 好在,这一世,她也活不了多久了。只要在意外来临之前,她不犯错,不得罪了子端。想来待她走后,子端也会念在这夫妻一场,善待何家人。 如是想着,何昭君坚定地回道:“没有。” 霍无伤微微一愣,虽则他并不在意何昭君的回答,但是,她如此反应,却是他没有料到的。他原本不过是何昭君戳中了他的肺管子,他心下不悦,便有些迁怒。现下,与何昭君将话聊至此处,实在也是说无可说。 霍无伤抬手行礼,转身告辞。 何昭君着人收拾了茶具,便回了里屋。 里屋内有一张特制的湘妃椅,正是程少商离都城之前特意给何昭君做的。现下正摆在侧房的窗边。这窗子阔大,一抬头便能瞧见窗外茂盛的桂花树。此时已是深秋,桂花树上的桂花已纷纷结了桂子,只清风拂面的时候,才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。 “飞星。”何昭君唤道,“去将我之前备好的那些小衣拿出来,还有之前着人去打的那把如意锁。对了,还有……” 子端悄然立在门外,听着何昭君事无巨细地吩咐着飞星,说的都是程少商与楼垚的孩子的事儿,心下有些五味陈杂。 她如此在意别人的孩子,究竟是因为程少商?还是因为……楼垚? 她与霍无伤对话时,他听得分明。 几乎就差冲过去,亲口问她:那你想要过的生活是什么呢? 然则,如同霍无伤知道程少商的答案,他同样也知道何昭君的答案。 当初定亲时,她本就是不愿意的。 现下,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。 这一刻,他忽然了解了霍无伤的心情。 只不过,他与霍无伤不同的是,他到底还是将她强留在了身边。无论她愿与不愿,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,与她慢慢相处。 (补充说明:往生煞的事情,只有程少宫和何昭君知道,其余人要么不知道,要么不相信。) 转眼,到了程少商与楼垚归家的日子。 何昭君一早醒来,发现身边已没人了。因知子端一贯不喜楼垚和程少商。于是,何昭君想去给他二人接风之事,也就没有算上子端。难得子端今日休沐,何昭君原本还想着,自己动作轻些,不要惊扰了他。谁知,他竟人都不见了。 飞星照例进来服侍何昭君梳洗,何昭君有些疑惑问道:“太子可是在后院习武?” 飞星愣了愣,道:“婢子早上过来时,并未见后院有声响。也许,殿下是在书房。” 何昭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。 穿戴完毕,何昭君简单地用过早膳,将要送给程少商的物件一应俱全的准备好,然后,准备出发。行至前院,何昭君想了想,虽则前几日已同他报备过,还是再去说一声为好。他一贯心思缜密,若是因这些琐事生了罅隙,实在是有些不值当。 然则,她寻遍了书房后院,也没瞧见自家郎婿的身影。 正当她准备放弃,自行出发时,忽然见子端从楼廊处走了过来。只见他发冠高束,鬓角微瑕,一身湖蓝色嵌纹滚边直裾,外罩玉色纱榖单衣。晨起的微风带着露水的气息,翩翩少年郎迎风而至。他本就生得俊美,如此一着装,更衬得人儒雅端方,公子如玉。 何昭君眼中的惊艳之色,没能躲过文子端的眼。何昭君如是反应,他很是满意。 文子端心下颇有些得色,脸上却不显,只施施然走到何昭君身前,温柔道:“今日,我与你同去。” 不得不说,文子端私下待何昭君,是真的好。二人独处时,他从不用敬语,皆是“你我”相称。 他温柔地搂过何昭君的腰,携着她朝外走去。何昭君终于觉出不对劲儿来,微微蹙眉,疑惑道:“你这是何时做的新衣么?我怎的没见过?” 文子端身形一滞,微微一笑道:“我衣物繁多,此件不常穿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