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. 亭洲的第二场雪,压断了家属院小花园里的一颗歪脖树。 乔言和江舟笛站在雪地里,鼻尖被寒风吹得通红。她们看着校方请来的工人们把这棵断掉的树移上一辆小货车拖走。过程里,两个人轮流叹气。 江舟笛回忆道:“小时候一到暑假,大人们坐在花园里打牌闲扯,我们几个就在这颗树上爬来爬去。每次玩捉迷藏,苏杭都喜欢藏在树顶,所以他总是第一个被发现。” 乔言想起小苏杭的模样,他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臭屁,“他觉得捉迷藏特没劲,每回都是勉强配合咱们玩。” 江舟笛问:“你说大家明知道这棵树可能会断,为什么不早早保护它呢?” “我爸说,这是公家的房子,咱们每家只有百分之四十的产权,从没交过物管费。现在院子老了,学校领导懒得花钱维修。”乔言冷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,她抽了抽鼻子,“其实这个院子建成也才十二年啊……” 章程窝在苏杭的卧室里打游戏,听见楼下搬树传来的声响,握着游戏手柄走到窗边,“瞧啊,俩红配绿的大傻子正杵在雪地里看戏呢,你说我现在要是穿上我的黄色棉袄往她俩中间一站,咱这小花园是不是就多了个红绿灯。” 苏杭早看见了,淡淡地瞥了眼雪地里的“红灯”和“绿灯”,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闯红灯的“危险”画面。 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,两个女孩终于可以不用穿校服。她们翻出自认为最漂亮最厚的羽绒服,约好一起去拍雪景照。 乔安诚这个单亲爸爸不懂怎么给进入青春期的女儿买衣服,这几年乔言的衣服都是江舟笛她妈帮着买的。江妈为了省事,总给两个女孩买同款,为了凸显区别,又会挑选不同的颜色。 今天这两件羽绒服是一个糟糕的选色案例。 江妈特意叮嘱过江舟笛,要她穿这件衣服之前跟乔言打个商量,别红色跟绿色凑一块儿了。可这俩傻姑娘都喜欢这件羽绒服,昨天晚上打商量的时候,她们骗了对方…… 章程脑子里忽然也过了些不怎么健康的东西,他问苏杭:“她们俩为什么发育这么迟缓?” 苏杭抄起一个抱枕捂住章程的头,“你眼里,她俩最好跟男的没区别。” “说的好像我把她俩当成过女的似的。”章程挣脱开,反手扣住苏杭的脖子,“别总是规训我,有本事你把你电脑里乔言的照片给删了。她暑假去海边拍的照片,可一张都没发给过我。” 苏杭一个过肩摔把章程摔到他床上,“想看啊?叫爸爸。” . 苏霁兴致冲冲地订好了酒店,乔安诚却不想举办婚礼仪式,两人为这事别扭了好多天。 这天苏霁再次来找乔安诚商榷婚宴事宜,乔安诚一句“都是二婚,有什么好办的”把苏霁气得坐在餐厅里哭。 乔言一直是个会安慰人的小甜心,可面对苏霁,她竟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。她受不了家里这种气氛,跑到楼上苏杭家,看闻静和徐清整理采办的年货。 闻静问乔言:“苏杭小姑来啦?” 乔言点头。 徐清:“跟你爸又吵架了?” 乔言再次点头。 闻静摇了摇头,对徐清说:“我这个小姑子吧,虽说是二婚了,可她第一次结婚跟没结也差不多。男方不太行,当时没给彩礼也没办婚礼,连个像样戒指都没买。” “是这样啊,那苏霁当初怎么就愿意嫁呢。” “年轻呗,一时头脑发热。” 原来苏霁未曾拥有过婚礼。乔言并不懂女人们为什么都渴望一场浪漫的婚礼,但她试着去理解苏霁,这是苏霁的第二次婚姻,这份约定俗成的浪漫对她来说,是错过一次后,上帝给予的弥补。 就好比长大后的她,会因为开春的校庆艺术节,再拥有一次穿公主纱裙的机会。 乔言下了楼,回到家,苏霁轻而哀伤的抽泣声仍回荡在餐厅里。乔安诚在阳台上捣鼓他的绿植花卉,留给苏霁一个冷漠的背影。 “爸爸,办个婚礼呗,我想穿漂亮的裙子,也想吃糖。你跟我妈那个年代的婚礼土不拉叽的,这回办个西式的,多有面儿啊。谁说二婚就不能办婚礼啦,我小学那个数学老师,人家六十多岁还跟二婚的老伴儿办了场婚礼呢,办婚礼才能显得对新娘的重视嘛。” 乔安诚回头,惊讶地看着女儿,苏霁的哭声戛然而止。 就连乔言自己也没想到,她能说出这样通情达理的一番话。 就这样,乔安诚一脚踏上女儿给的这个漂亮台阶,苏霁也因此对乔言滋生出更多的耐心跟关爱。 好多年后,